我們需要這么多
“第一高樓”嗎?
2013年8月3日,上海第一高樓“上海中心”實現主體結構封頂,加上近期傳出湖南長沙建造高達838米的世界第一高樓“天空城市”,摩天大樓成為媒體關注、人們熱議的一個話題。
《人民日報》連發(fā)幾篇文章,其中一篇就叫《我們需要這么多“第一高樓”嗎?》,狠批地方政府領導虛榮心作怪,拍腦袋造新城,一到晚上便成為鬼城;并指出,有的城市建“第一高樓”是虛妄的向往。
一個世紀前,人們建摩天大樓主要是展示工業(yè)革命的成果,尤其是鋼鐵及其相關建筑工藝的應用,這是科技進步的表現?,F在的摩天大樓,基本上沒有什么新材料和新技術的創(chuàng)新,只是高度的不斷增高。加之摩天大樓建筑和管理成本高,耗能大,污染重,安全性差,世界發(fā)達國家不再熱衷建“第一高樓”。建筑界人士也透露,超過300米的摩天大樓失去了應有的經濟價值,而成為“建筑累贅”。
在這里,我們先解釋一下什么是摩天大樓。
由于世界上存在公制和英制兩種度量衡,所以,世界對摩天大樓的標準有兩個:在使用公制的國家高度是150米;在使用英制的國家(主要是英語國家)是500英尺,也就是152米。
摩天大樓均指住人的樓房,各種不住人的塔、電視塔不在此列。13世紀以來,歐洲建造的超過150米的教堂比比皆是,但教堂不屬于摩天大樓。說摩天大樓的高度,是從沿街路面量起的高度。由于摩天大樓樓頂一般都安裝天線,所以,摩天大樓一般有樓頂高度和到天線的頂尖的高度,簡稱頂尖高度。
“摩天大樓魔咒”
在美國的慘痛歷史
目前,創(chuàng)建和打破世界最高摩天大樓紀錄的有12座,其中9座位于美國,這9座摩天大樓中,除了費城和芝加哥各有一座外,其他7座均坐落在紐約市。
經濟學家安德魯·勞倫斯提出了“摩天大樓指數”理論,他認為,摩天大樓高度每次刷新紀錄,一般要伴隨著經濟衰退,而且大多數情況是哪里建成了世界最高建筑,哪里就引發(fā)經濟危機。
結合每次世界第一高樓高度躥升和伴隨經濟危機的發(fā)生,勞倫斯的研究成果顯示,摩天大樓簡直就成了經濟衰退的魔咒。但是,如果潛心研究發(fā)現,他提出的這一理論也有合理之處。建設世界最高摩天大樓的想法,一般都在經濟看好的年代提出,對經濟預期過于樂觀,從而盲目上馬房地產項目。但過度投資驅動的經濟繁榮只是曇花一現,由于缺乏消費能力,一部分投資必然會被閑置浪費,經濟很快蕭條下來,形成一個經濟周期。
下面是世界歷史上創(chuàng)建和打破世界最高摩天大樓紀錄的12座摩天大樓及其伴隨的經濟蕭條歷史軌跡:
費城市政廳1901年竣工,坐落在美國賓夕法尼亞州費城佩恩廣場,9層,頂尖高167米,這是世界上第一座超過150米的摩天大樓,并至今保持著世界最高石砌建筑紀錄。
費城市政廳建成后,1901年美國股市崩盤,這是紐約證券交易所第一次崩盤并引起恐慌。
辛格大廈1908年竣工,坐落在美國紐約市百老匯大街,建筑工期僅1年,47層,樓頂高186.57米。辛格大廈1968年被拆除,這也是迄今為止被拆除的唯一一座曾獲世界最高摩天大樓殊榮的大樓。
都市人壽保險塔1909年竣工,坐落在美國紐約市曼哈頓麥迪遜大街,50層,樓頂高度213.36米。
伍爾沃斯大廈1913年竣工,坐落在美國紐約市曼哈頓百老匯大街,造價1350萬美元,57層,樓頂高241.4米。
辛格大廈、都市人壽保險塔和伍爾沃斯大廈落成前后,爆發(fā)了“大恐慌”金融危機(1907年到1910年),股市暴跌,民眾擠兌,這是當時世界有史以來最嚴重的經濟危機。
川普大廈1930年竣工,由于它坐落在美國紐約市曼哈頓華爾街40號,人們也常稱它“華爾街40號大廈”。川普大廈71層,36部電梯,樓頂高255米,頂尖高283米。
克萊斯勒大廈1930年竣工,坐落在美國紐約市曼哈頓區(qū)萊克星頓大街,77層,32部電梯,建筑面積11.1萬平方米,樓頂高282米,頂尖319米,它取代川普大廈成為世界最高摩天大樓,但在世界最高摩天大樓的交椅上僅坐了11個月。
帝國大廈1931年竣工,僅用1年零45天建成,用了700萬個工時。帝國大廈坐落在美國紐約市第五大街,102層,73部電梯,建筑面積20.9萬平方米,樓頂高381米,頂尖高443.2米,取代克萊斯勒大廈成為世界最高摩天大樓,并保持這一稱號41年。帝國大廈對外開放,開放時間為早晨8點到凌晨2點,成人票價為27美元,6-12歲兒童為21美元。
川普大廈、克萊斯勒大廈和帝國大廈落成前后,爆發(fā)了人類有史以來最嚴重的經濟危機“大蕭條”(1929年到1933年)?!按笫挆l”期間世界出口量減少了25%,美國股市縮水90%,有3400萬成年男女和兒童沒有任何收入,此數接近人口總數的28%,這還不包括1100萬戶農村人口。
世界貿易中心雙子座1號樓1970年竣工,坐落在美國紐約市下曼哈頓,110層,99部電梯,建筑面積40萬平方米,樓頂高417米,頂尖高526.3米。雙子座造價9億美元。2001年9月11日,雙子座遭恐怖分子劫持的兩架客機撞擊后倒塌?,F在在原址上重建的世界貿易中心1號樓和原來的高度一樣,也是417米,耗資39億美元。
威利斯塔1973年竣工,坐落在美國伊利諾伊州芝加哥市南瓦爾克大道,人們一般稱它為西爾斯大廈,108層,120部電梯,其中16部是雙層電梯,建筑面積41.6萬平方米,樓頂高442.14米。由于非對稱設計,現在威利斯塔向西傾斜了10厘米。
就在世界貿易中心雙子座和威利斯塔落成后,1973年爆發(fā)了第一次石油危機,石油價格上升了3倍,并由此進入了1973年到1975年期間的全球停滯性通貨膨脹,這一時期是美國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之后最嚴重的經濟衰退。
“摩天大樓魔咒”
在亞洲的悲愴經歷
坐落在馬來西亞吉隆坡的雙子星塔1997年建成,造價16億美元,共88層,另外地下5層,78部電梯,其中29部是雙層電梯,建筑面積39.5萬平方米,樓頂高378.6米,頂尖高451.9米。值得一提的是,雙子星塔有兩個不同的總承包商,一個來自韓國,一個來自日本,以讓兩個團隊充分競爭,包括價格、質量和速度。
雙子星塔建成后,爆發(fā)了亞洲金融風暴,在很短的時間內給泰國、馬來西亞、新加坡、日本和韓國甚至俄羅斯等國家?guī)韲乐氐慕洕C,有的國家貨幣體系幾近崩潰。
臺北世界金融中心2004年建成,人們習慣稱它是“臺北101”,坐落在中國臺北市信義區(qū),101層,地下5層,61部電梯,其中34部是雙層電梯,建筑面積19.35萬平方米,樓頂高度449.2米,頂尖高度509米。
臺北世界金融中心開工后不久,互聯網泡沫破滅,在2000年3月到2002年10月,美國技術類公司約5萬億美元的市值蒸發(fā),不少股票投資者一夜之間從富翁淪為乞丐。
哈里發(fā)塔(又稱迪拜塔)2010年竣工,耗資15億美元。哈里發(fā)塔坐落在阿拉伯聯合酋長國迪拜,163層,56部電梯,速度最高的達17.4米/秒,是世界上最快的電梯,相當于時速63公里的汽車。
哈里發(fā)塔建筑面積31萬平方米,樓頂高828米,頂尖高829.8米,它取代臺北世界金融中心成為世界最高摩天大樓,也是目前世界最高的人造建筑。哈里發(fā)塔供水管道有100公里,每天供水946噸。消防水管213公里。空調冰水管道34公里,空調系統相當于每天融化掉1.3萬噸冰塊。哈里發(fā)塔有24348個窗戶,窗戶玻璃總面積12萬平方米。
哈里發(fā)塔建設期間,2008年爆發(fā)了繼“大蕭條”以來世界最嚴重的經濟危機,讓世界經濟遭到重創(chuàng),一些國家現在還沒從危機中復蘇。
摩天大樓建筑
和運營成本驚人
摩天大樓通常位于城市中心位置,因為地價高,建筑向空中發(fā)展可以降低單位建筑面積的地價成本,即每平方米建筑面積的地價=總地價/總建筑面積。
但是,如果建筑過高,就對地基、建筑材料以及建筑工藝有特殊要求。由于摩天大樓結構要能承受巨大的重量,還必須抗風和地震,對消防設施要求也很高,而且摩天大樓要有很多服務層,用于裝設給水系統、中央空調系統、消防設備等,另外還必須設計出若干避難層,以便火災時短暫逃生。
摩天大樓的電梯數目驚人,這些電梯不僅增加設備費用,還占用大量建筑空間,自然就增加了造價和管理成本。還有,建造摩天大樓要考慮抗震,抗震等級高一級,造價就要翻一倍。所以說,摩天大樓省下來的地皮錢,遠不及增加的成本高。
根據報道,北京524米“中國尊”投資240億元,深圳660米“平安中心”投資150億元,武漢606米“綠地中心”投資300億,貴陽中天540米“未來方舟”投資600億元。
除了建筑成本高企外,摩天大樓運營維護費用也高得驚人。資料顯示,通過對近百年來超高建筑的統計,高層建筑的運營都是虧本的,例如,高420.5米的上海金茂大廈總投資50億元,每平方米造價為2萬元,如果大廈使用壽命以65年計算,運營維護費用大約是建設投資的3倍。目前,金茂大廈僅日常的管理費用每天就需100萬元人民幣。深圳京基100大廈的負責人稱,電梯每上下一次就花掉10元運管費。如果摩天大樓有100部電梯,每部電梯每天上下100次,每天的電梯費10萬元。
5存在諸多不安全因素
及高耗能、重污染弊端
提起高樓安全問題,人們首先想到的就是火災。高樓本身就像個大煙囪,一旦發(fā)生火災,燃燒快,火力猛,溫度高,樓上的人疏散逃生異常困難,而消防人員又很難上去。一般的消防車,最高施救高度僅40多米,目前我國云梯消防車最高救援高度為101米,所以,摩天大樓一旦發(fā)生火災,只能完全依賴自身的消防避難設施,基本上是“自生自滅”,把能燃燒的東西燒光了,火也就熄滅了,消防力量無能為力,這必然帶來人員和財產的慘重損失。
對一些超高摩天大樓,一般都是鋼結構,鋼結構建筑就怕火,遇到火就會變軟甚至熔化,大樓很快坍塌。美國紐約世界貿易中心雙子座就是鋼結構,“9·11”事件被飛機撞擊燃燒后,很快坍塌,2979人被“摩天地獄”吞噬。
再有就是地震,摩天大樓一旦坍塌,一百多層重疊埋在一起,救援人員只能對上面幾層的被埋人員施救,對埋在下面的人來說,幾乎沒有任何被救援的可能。
由于摩天大樓的建筑材料主要是鋼材、水泥和玻璃,而這些建筑材料的生產屬于高耗能、高污染產業(yè)。還有,建筑材料要被提升到很高的空間,這比建筑普通建筑需要更多的能源,所以,人們把摩天大樓叫“能源密集型建筑”。
另外,玻璃幕墻的使用,也給城市造成視覺污染,還對候鳥帶來傷害。我在巴黎發(fā)現,有的摩天大樓的玻璃幕墻用編制纖維幕布給遮擋起來,就是消除視覺污染。
摩天大樓也破壞了城市的美觀,使城市布局失去和諧,過高過密的建筑會給市民帶來心理壓抑感覺。世界很多城市都有建筑限高規(guī)定,例如,現在的巴黎老城在拿破侖時代就規(guī)劃好了,基本上是4-5層的建筑。1667年,巴黎的建筑最高限度為15.6米,20世紀60年代將建筑的限高提高到31米。提高限高后,導致城市建筑密度增加,交通流量大增,出現了交通擁堵,遭到公眾的批評。1977年,巴黎建筑限高降到25米,環(huán)線地區(qū)(巴黎老城以外的地區(qū))為31米。
6中國必須剎住
“第一高樓”競賽風
由于摩天大樓的建筑和管理成本高昂,必然導致租金高漲,一般企業(yè)難以承受。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美國,即便是經濟景氣時,紐約曼哈頓的辦公樓也有20%左右的空置率。在中國,遍布高樓廣廈的中國一線城市上海,摩天高樓的空置率也通常在25%-30%之間浮動。
還有,由于摩天大樓辦公人員密集(美國世貿中心在恐怖襲擊前可供5萬人辦公),電梯系統復雜,上下不便,車位緊張,也讓很多人不愿在摩天大樓上班。
過去,中國的摩天大樓主要在一線城市,現在,二線城市和三線城市也興起了摩天大樓熱。有媒體統計,2012年中國超過152米的高樓總數已超過350座,與美國相當。2012年世界在建的124座摩天大樓中,53%位于中國,這一比例有望在2017年增加至87%,達到141座。
很多城市建摩天大樓,大都是領導的虛榮心作怪,是不自信的表現。《人民日報》近日報道稱,我國不少“第一高樓”的背后,是地方國有資本在支撐。住房和城鄉(xiāng)建設部政策研究中心研究員翟寶輝說:“這些‘第一高樓’不是市場說了算,而是市長說了算。市長的虛榮心決定了城市的天際線?!?/p>
蘇州建設的世界上最高的“瀑布大樓”早在2004年12月12日就已封頂,并聲稱將在2005年6月隨著國際服裝城同步投入運行。然而建成近十年的時間,這座世界上最高瀑布大樓卻漸漸成為爛尾樓。目前政府已回購了“瀑布大樓”、“黃金大樓”等爛尾樓,投資失誤的損失還是由納稅人買單。
一個人踩上高蹺,并不代表他長高了;一個城市建起摩天大樓,并不代表這個城市繁榮與百姓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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