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潘石屹是北京萬通[簡介最新動態(tài)]公司總經(jīng)理,在北京東邊辦公,華遠[簡介最新動態(tài)]辦公室在北京西邊,潘石屹和任志強首次合作,雙方成立了一家子公司,潘石屹那方占95%,任志強這邊只占5%.一天,潘石屹接到任志強的電話,要他過去商量事情。任志強指責他侵占小股東利益。原來,潘石屹用這家子公司的名義買了一輛小車,再用子公司的名義把車租給母公司,并按市場價格付租金了。任志強說他侵占小股東權(quán)益,找來一大堆證件、發(fā)票等,最后一計算,潘石屹確實占了任志強兩三毛錢的便宜,潘石屹急了:“任總,你打電話叫我來,折騰了一下午,我從東邊跑過來,汽油費都不止兩三毛錢呢。”
“他一輩子都在跟人抬杠”,齊躍說,“北京人講抬杠長知識。他今天跟你抬杠,比如說沒抬過你或者說誰也沒說服誰,他會馬上回家找書,看一夜,看明白了,第二天接著跟你抬,一定要把你抬服了為止。抬著抬著,他被逼成了專家”。
“而且他今天跟你抬這個論點,他沒說清楚,他下回抬的時候,你跟他說,上回你不是這么說的。他不會承認原來錯,只說不過是沒表達清楚。他把上回的論點給你擰回來,這回把你抬得服服帖帖的?!?/p>
遇到他抬杠輸了,任志強也不會直接稱贊對方,他認輸?shù)谋磉_方式,舉例來說,若他遇上下屬說得對的情況,他就從車的后備箱里拿出一個掛歷:“哎,這個掛歷特好,送給你?!?/p>
任志強像一條噴火的暴龍,四處點燃戰(zhàn)火。傲慢的姿態(tài)、刺耳的言辭、擰巴的溝通等等,讓他飽受詬病。他曾在論壇上回答一位年輕人的提問:你勞動生產(chǎn)力不行,所以不能在北京買房子;你應該被淘汰到二線城市去,二線不行就三線城市,再不行,回農(nóng)村,還有宅基地。他曾經(jīng)呵斥熱衷打拖拉機的下屬:“你們真是純農(nóng)民,就會開拖拉機!”
任志強自稱是“血色浪漫的一代”,他身上打下了五十年代的深刻烙印。潘石屹認為:“文革前后培養(yǎng)出來的50年代、60年代這一批人,還是有革命精神的。像吃苦、理想主義、為別人著想,這些東西我覺得都是革命情懷帶出來好的一方面。我了解的任志強,就很聰明、勤奮和正直。”
對于任志強讓公眾印象比較深刻的諸如傲慢、生硬和擰巴等特征。潘石屹給出了時代的答案:“這同樣是因為他成長在那個革命、斗爭的年代。這個年代讓人變得粗糙,語言粗糙,行為粗糙,只有這樣才能在那個年代活下去。原來是細皮嫩肉,表達方式都是比較委婉的、溫柔的,現(xiàn)在為了生存下去,就得把人鍛煉得皮厚一點。多少精致的(人)死在了那個年代,瘋在了那個年代。”
任志強不講究吃穿等生活品質(zhì)。他的平頭很多年都是他的副總齊躍給理的,齊躍插隊的時候練出了理發(fā)的技術(shù)。齊躍說,在食堂吃飯,很多人都會挑剔,說不好吃,但是任志強沒這個話,給什么吃什么,并且永遠吃光,從來不剩。任志強一次請潘石屹在高檔餐廳吃鮑魚,任志強沒用勺子或叉子,直接端起盤子將鮑魚倒進嘴里。潘石屹當時驚住了,覺得這真是一個革命戰(zhàn)士。
“你說讓他客客氣氣地很禮貌,他就從來不會,另外他覺得這些東西無聊。從他的價值觀來說,這些東西是不對的?!迸耸僬f。
當我問任志強批評潘石屹的時候,是否會考慮對方的自尊時,他有點憤怒地呵斥:“你們這些社會上的人太淺薄了,簡直是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朋友之間還會考慮這些嗎?”
當年和任志強一起勞動的延安郭莊村村民郭志愛告訴記者,在延安當知青的時候,知青們與當?shù)厝顺臣?,任志強在旁邊勸知青:“我們是從城里來的,讀過書,不要和農(nóng)民計較?!彪m然他的心是好的,但是他的話里涇渭分明的身份劃分,帶著紅二代與生俱來的優(yōu)越感。他的優(yōu)越感,是造就他驕傲性子的部分原因。
一方面,他的優(yōu)越感讓他以傲慢強者的姿態(tài)示人;另一方面,任志強嗜好看武俠,幾乎所有能找到的武俠小說他都看過,連東一句西一句、下文不接上文的武俠小說都看。齊躍說:“可能他內(nèi)心里是有點大俠情結(jié)的?!崩畲簳熞沧C實,在華遠[簡介最新動態(tài)]圖書館里,有很多任志強捐贈的武俠小說。
優(yōu)越感和大俠情結(jié),讓任志強喜歡鋤強扶弱。對于任志強言辭犀利、姿態(tài)咄咄逼人的形象,齊躍認為,任志強的傲只是表面現(xiàn)象,“其實他對人挺好的,第一,他不害人,第二就是朋友有了難處,他能幫的,一般都會幫。他是做事的情商高,說話的情商不高。”
和任志強一起到延安插隊時的知青、現(xiàn)國防大學馬克思主義教研部主任畢京京少將告訴我,當時在郭莊插隊時,他年紀小,經(jīng)常不干活,坐在家里看任志強做飯。當時村里百姓都吃糠做的窩窩頭,吃不飽飯??吹叫『⒆影窃陂T口眼巴巴地看知青做飯,任志強會說“來,來,來”,把孩子叫進房子,趕快用碗盛上自己做的小米粥、玉米渣子粥給他們吃,還會往他們兜里塞土豆。
大約四五年前,任志強與潘石屹見一位大官,領(lǐng)導想拿宏觀調(diào)控收拾這些地產(chǎn)商,先批評潘石屹。任志強就跳出來一句句地把話頂回去了。“他這個人平時可以欺負我,可是別人要欺負我的時候他幫助我?!迸耸僬f。
西單附近不少物業(yè)屬華遠地盤,早些年,西單有一賣冰棍飲料攤的兄弟三人比較強悍,無人敢惹。有次任志強和兄弟三人發(fā)生矛盾,任志強急了,一拳打過去,他當過工兵,拳力特別大,將對方打退了好幾步,后面那幾筐汽水跟著全倒了。
但是,一九九幾年的時候,華遠負責西城區(qū)的拆遷改造工作,有位老太太,見任志強來了,一巴掌對著任志強的臉打了過去,后者的眼鏡都被打飛了,接著又揪志強的頭發(fā),任志強沒還手。事后他的老戰(zhàn)友閻陽生看到任志強的頭發(fā)都被揪掉了一小塊,任志強說很痛,但就硬挺著。對方是老太太,他只能忍著。
李春暉與華遠[簡介最新動態(tài)]同事在美國進修時,任志強去看望她們。李春暉因身體不適提前回了宿舍,躺在床上。后來她起身準備出去吃飯時,發(fā)現(xiàn)桌子上放著一碗面。別人告訴她,任志強吃飯之前,先點了一碗面送到她宿舍。就這一碗面,讓在異國他鄉(xiāng)的李春暉一下子熱淚盈眶:“如果在國內(nèi),未必有這么深刻的感受。但是在異國,就覺得很溫暖,他是粗中有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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