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民警抱著被解救的兒童,當(dāng)起“臨時媽媽”(6月20日攝)。新華社發(fā)
本報駐邯鄲記者 邢云
■警方已成功解救出29名嬰兒,尚有數(shù)十名嬰兒追查未果
■販嬰團伙中有一對姐妹人販,十幾歲被從云南拐至涉縣
◎新聞提示
連日來,一起驚動公安部的特大販嬰案,從位于太行山深處的涉縣傳出。負責(zé)偵破此案的武漢鐵路警方稱,他們已成功解救出被拐嬰兒29名,隨著偵查的深入,警方確認,尚有數(shù)十名嬰兒追查未果。記者了解到,這些嬰兒都自云南販賣過來。那么,這些孩子經(jīng)歷了怎樣的“黑色之旅”?人數(shù)如此之多,時隔如此之長,令人發(fā)指的這張販嬰大網(wǎng)的背后,隱藏了什么?
■案情回放
販嬰案屢現(xiàn)K110次火車
早在7年前的2002年5月31日,昆明至武昌的K110次列車進入武昌站,武鐵警方發(fā)現(xiàn)兩名婦女抱著嬰兒,舉止全無一點親昵。他們由此挖出一個特大販嬰團伙,抓獲并刑拘了13名嫌疑人,解救了7名被拐嬰兒。
一晃7年過去,還是那趟K110次列車,還是武昌站,還是5月31日,武鐵警方看到一位身邊帶少量行李的女子下車時,懷里抱著孩子,形跡可疑,遂將其攔下。一審查,該女子交代,懷抱的女嬰是花6000元在云南買的,準(zhǔn)備賣到河北,女嬰剛出生50天。
情況自此一發(fā)不可收。
6月2日,在昆明至武昌的K110次列車旅客中,警方將抱著孩子的一對姐弟倆攔下。審查中,那名男子的手機不斷接到短信,其中一條短信顯示:“孩子一到就給錢”,這條短信證實這對姐弟就是人販子,他們這次準(zhǔn)備賣到山東的男嬰出生僅15天。
6月3日,還是在昆明至武昌的K110次列車上,警方發(fā)現(xiàn)一名懷抱嬰兒的云南婦女十分可疑,警方隨即進行監(jiān)控。6月4日,那名婦女在湖北咸寧站下車,準(zhǔn)備轉(zhuǎn)車去河南安陽時,被民警控制審查,證實她正要將一名兩個月大的女嬰販賣到河南。6月8日,警方將那名婦女的丈夫抓獲。
6月9日,武鐵警方在K110次列車上發(fā)現(xiàn)了一男兩女三個可疑人員,經(jīng)審查證實,3人懷抱的3名女嬰將被他們販賣到河北邯鄲。
據(jù)了解,數(shù)起販嬰案引起武漢鐵路公安局領(lǐng)導(dǎo)的高度重視。武鐵公安局副局長童光明提審多名嫌疑人,發(fā)現(xiàn)了多條從云南過境湖北、前往河北等省市的販嬰通道,并掌握了大量被拐賣嬰兒和犯罪嫌疑人的線索。
6月10日,武鐵警方成立“6·10”專案組。6月11日,童光明率精干警力趕赴河北涉縣。
截至22日20時,“6·10”專案組已在涉縣一帶解救出29名被拐孩子。
■記者探訪
涉縣車站派出所成了“幼兒園”
6月22日,記者輾轉(zhuǎn)找到了涉縣火車站車站派出所。涉縣火車站距離縣城不遠,群山環(huán)抱,因是小站,人流相對較少,竟有些許靜謐的味道。不過,在車站派出所,則是熱鬧非常,不大的派出所儼然成了“幼兒園”。
□孩子:你是武漢的嗎?
涉縣火車站車站派出所里除了駐有武鐵警方專案組外,還住了被解救出的十幾名年齡不一的孩子和“抱養(yǎng)”他們的家長。院子里時而跑過幾名玩耍調(diào)皮的孩子,沖記者扮著鬼臉。見記者到來,一名自稱5歲的小女孩盯著記者問:你是武漢的嗎?
記者了解到,為了安置這些孩子和大人,派出所民警搬出宿舍,空出多個房間,且購置了床鋪等。除此之外,為了舒緩一度緊張的氣氛,警方特意安排了幾名女民警照顧孩子們。
對于這里的生活條件,家長們說,還行,只是天氣熱,蚊蠅有點多。
“吃飯呢?”記者問。
“他們這里有機關(guān)食堂,民警承諾說,不跟我們要錢,都是免費的。”一位家長說。
□“母親”:這是我自己的孩子!
在一間宿舍里,記者看到幾個大人正在給孩子喂奶水,輕輕拍著,哼唱著哄孩子睡覺。面對孩子,大人臉上表情甚為親昵,似乎眼前的孩子就是自己親生的。而他們的親戚家人,也不時送來東西看望。
這里面最小的一個孩子才4個多月,是個女孩兒,剛剛睡著。記者拿出相機,一按快門,孩子竟睜了睜眼,隨即扭過頭,又閉眼睡去。
坐在床邊的一位婦女見狀,輕聲責(zé)怪記者打擾了她的孩子。
記者問她,“花了多少錢買來的?”
“哪是買的呀?!這是我自己的孩子!”那人說著,很嚴(yán)肅。
“你自己的孩子?”
“是啊,就是我的孩子,收養(yǎng)的?!?/p>
談話期間,這名婦女始終不肯承認眼前的孩子是從別人手里買的,反倒追問記者:“你說說,俺啥時候回家?”
旁邊幾個人對她用眼神示意,擔(dān)心她說話太多。
□警方:案件正在偵破中
坐鎮(zhèn)涉縣指揮解救行動的武鐵公安局副局長童光明對記者稱,在案件偵破過程中,涉縣警方給予大力配合,但也正因為案件正在偵破,所以在對外宣傳中,對于河北媒體來說,在一些方面存在禁忌。最終,他以影響案件偵破為由,婉拒了記者采訪。
記者采訪時,車站派出所領(lǐng)導(dǎo)見記者站在院中,便上來“盤查”。記者注意到,某媒體一記者在被核實完身份后,要求將拍攝的照片刪除。
不一會兒,和那位記者一樣,本報記者也被“請”出車站派出所。有關(guān)負責(zé)人稱,若正式采訪,須經(jīng)上級公安機關(guān)批準(zhǔn)方可。
不過,從湖北來的媒體則可以自由進出駐專案組的車站派出所等。對此,有關(guān)方面解釋稱,他們屬于外地媒體,當(dāng)?shù)厝丝床坏胶钡膱蠹?。對于稿件上網(wǎng)一說,則解釋稱,“涉縣深山里很多人都不上網(wǎng),看不到?!?/p>
■新聞幕后
□被拐姐妹淪為黑心人販
武漢鐵路公安局“6·10”專案民警趕至涉縣后,接連抓獲數(shù)名嫌疑人,此案關(guān)鍵人物李麗(化名)浮出水面。據(jù)嫌疑人供述,從云南買來的嬰兒都交給了李麗,由其聯(lián)系買家。李麗家住涉縣,警方很快將其抓獲并進行突審。據(jù)李麗交代,僅由她經(jīng)手,就賣出34名嬰兒。隨后,嫌疑人小華和小明(均為化名)先后落網(wǎng)。警方稱,自2005年以來,李麗、小華、小明等人組成的販嬰團伙至少拐賣嬰兒49名。
據(jù)此前采訪犯罪嫌疑人的楚天都市報記者介紹,犯罪嫌疑人小華和小明是姐妹關(guān)系,她們的老家在云南,被人拐賣“嫁”到河北時只有十幾歲,云南家中還有個弟弟。約10年前,弟弟小興(化名)在家鄉(xiāng)犯了事,為逃避警方抓捕,跑到河北投靠兩個姐姐,順便帶來了兩名嬰兒販賣。由于這對姐妹的丈夫和李麗的丈夫曾在同一座鐵礦當(dāng)?shù)V工,三人因此成為好姐妹。李麗是涉縣本地人,親戚眾多,這對姐妹便委托她尋找買主,賺了不少黑心錢。而后,約從2005年起,小華、小明開始自行前往云南聯(lián)系“貨源”,帶回涉縣販賣。
□販賣嬰兒為何如此猖獗
記者留意到,被解救出來的孩子以女孩居多。有人分析,在涉縣等一些偏遠山區(qū),養(yǎng)兒防老、兒女雙全等觀念依然在一些人心中根深蒂固,為人販子提供了“市場”。
此外,在云南等廣大農(nóng)村,重男輕女的觀念仍然嚴(yán)重,出于種種原因,將女嬰偷偷私下送人便不足為奇,為一些急著“要”孩子的人提供了“貨源”。
據(jù)透露,人販子從云南購買嬰兒,男嬰13000元至20000元,女嬰4000元至10000元出頭不等。到了涉縣,賣到抱養(yǎng)人手中,男嬰要價40000元左右,女嬰要價20000元左右。
據(jù)了解,嬰兒要價浮動較大,可以討價還價,依據(jù)是孩子的相貌、體格、氣色、健康狀況以及雙方的急切程度等。令人疑惑的是,本次解救出的29名孩子中,不少嬰兒被拐賣時剛剛滿月。
■相關(guān)新聞
□獲救孩子歸宿在何方?
記者了解到,由于被解救的嬰幼兒父母情況比較復(fù)雜,孩子的安置成了難題。有關(guān)方面初步設(shè)想了4種安置辦法:交給云南親生父母、交給云南兒童福利院、交給涉縣兒童福利院、繼續(xù)讓現(xiàn)在的“媽媽”(須符合相關(guān)條件)收養(yǎng)。但到底選擇哪種辦法,目前尚無定論。
□涉縣警方將查落戶情況
6月22日,涉縣公安局有關(guān)負責(zé)人向記者表示,整個案件偵破過程中,涉縣警方給予了大力支持,各警種及派出所全力配合,對推進案件偵破進度、及時抓捕犯罪嫌疑人起到積極作用。同時,對于有媒體稱有的被拐孩子已在當(dāng)?shù)芈鋺舻那闆r,涉縣警方表示,將進行調(diào)查核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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